【堂良】冬夏春秋又一冬

Part Three 夏 相知

    对于工作,大部分人是没有强烈情感的,那种书本里对自己职位的热爱与奉献在这个社会上并不多见,所以才会被大肆宣传。但是堂主和九良与这千万世人又不相同,他们没有肝脑涂地的心思,但是他们也尊重这份工作。生活不易,能混口饭吃已实属难得,更别提这糊口的东西自己还算擅长。

    继三队开场之后,两人不温不火,在相声市场大环境的低迷之下。两人能在北京饿不死已是祖师爷开眼了。

    德云社这个招牌倒是开始火了起来,师傅买了多年个把子力气终于是看到了一些曙光,他老人家的场子都是座无虚席,起满坐满。这多少让整个团队都有了些底气。从前都算在黑夜里前行,不知道这条路通向何方,何处又是归途,只好盯着脚下的路,走一天算一天,现在就不一样了,师傅在前面领着,他的位置就是下面这些徒弟前行的方向。

    奔向师傅的人渐渐多了,原来的编队已经无法满足每人都能演出的需求,于是全体人员打乱重排。堂主和九良被编至五队,他们要很久很久以后才能意识到,这个队伍到未来有多红火又多么让人怀念。

     五队队长大名朱云峰,可要是提到这个名字好多人要好一顿琢磨,这人谁啊,不认识啊,要是换成烧饼可就不一样咯,郭老师的儿徒啊,名头响亮着呢。烧饼虽然基本功扎实,但是声音先天条件不好,青春期变声让整个嗓子跟劈了似得,往后就再没变过来,台上听着太闹腾,搭档曹鹤阳呢倒是不错,但是作为捧哏这嘴又太碎了,两人台上倒是热闹的很。好在旧年头那些非得听死纲死口规规矩矩相声的人少了,观众对新形势接受度普遍较高,两人的票卖的也是不错。

    干这行是要祖师爷赏饭吃的,有些人哪怕没那么努力,但天生就是这块料子,上台就是有人听有人乐,这没地说理去。堂主和九良显然不在天生赏饭这个圈子中间,顶多了算是擦边圈内。好在进了五队不再是开场,两人有了些固定的观众,大部分的时候会被排在倒二。

     曹鹤阳和孟鹤堂都是头鹤的学员,这么多年算是知根知底的好兄弟,关系自然亲近许多,更多的时候就是这群半大小伙子疯的闹的,不着边际,都是年轻人应该有的样子,躁动与荷尔蒙疯涨。

    夏日的夜晚总是热得发黏,说相声的大部分时候都是昼夜颠倒的生活,要是说高兴了晚上十一二点也是有的。这晚的场子很热,观众爱听他们就多说一会儿,这下了班已经十二点多了。堂主和九良换好衣服沉默的往外走。

    自打上次两人约好了下班送九良回家,堂主就一直这么做着,风雨无误,算是把这孩子封闭内心的外壳彻底打开,这一送就是这么多年。两人默契的到了车里谁也没说话,点了一根烟,对着抽着。这会儿有些累,抽根烟倒是缓了过来。

    台上讲相声的台下其实不大愿意多说话,台上说的太多了,台下要是再什么都说就太累了。
“孟哥。”
“嗯?”
等了一会也没听见这孩子要说什么,“说啊。”
“没事,觉得说出来有点矫情。”
“说吧,孟哥听着。”堂主深吸了一口烟。
“咱们是不是要一辈子就这么说下去啊。”
“怎么了。你还嫌弃孟哥啊?”
“不是不是,是说一辈子就和看到头了似得。要是咱俩火不了就要在小园子讲一辈子。”

    堂主没说话,他不是不想回答他,是这个问题太深奥了,他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。要是以一个哥哥而言这时候应该安慰九良,你还年轻,你看师傅是什么岁数成角儿的。但是他不想这么说,因为师傅成角儿是不可复刻的,他的成功是只属于他自己的,和他的经历、性格、祖师爷赏饭的能力有关。九良还年轻,可自己已经快而立了,结婚生子的压力不再是遥远的可以忽视的沉重,他比九良更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红,是不是这一辈子都要在小园子里过。
“要是真一辈子在小园子里说,哥陪着你”

    又过了些日子,出差去南京园子演出。北京的园子大部分时候是没有空座的,开在繁华街市口多多少少都会有人来买票,但是离了京城的这些园子就不一样了,很多时候不是角儿来没人看。烧饼和小四这两天去帮商演师兄串场去了,这两天堂主和九良攒底,票卖的并不好,南京的许多朋友并不认识他们,前排的票几乎没人买,园子不大,人稀稀拉拉的几个,少的连个好也舍不得叫。

     俩人不是没过过观众少的日子,但是自从小有名气之后这种状况就少得多了。堂主面上不显,踏实又认真的使活儿,九良这些年也练出来了情绪不带上脸的功力,安安静静的在桌子里面捧着,就是心里忍不住多叹声气。

     观众人不多,下班也快,出差住的地方离园子不远,俩人慢悠悠散着步回去。
“孟哥,很少有能像我们这样天天欣赏月色的人呢。”
“月色再好天天赏也够腻的了吧”
“你看这路啊晚上都没人,这天地就都是我们的,独享月色怎么就不算美事”
“你倒是挺有情调。”
“孟哥”九良停下来,站到了堂主的对面,仔细盯着他的眼睛道,“我们能红,肯定会火,一定能成角儿,你要信我,这一路我都陪着你。咱们一步一步的走,前面师兄虽多,但师傅一个一个捧总有能到我们的一天吧。我等着陪你走花路的一天。”

    堂主赶紧转过脸抬头看月亮,没办法,泪窝子浅,在九良面前哭显得太矫情。九良没说什么辞藻华丽的话,就这简单到质朴的句子一句一句的戳到他心坎里,一时间五味陈杂。道理他都懂,也不是二十一二的毛头小子,怎么也不至于想不明白,可有时候的丧气总是无由来的,不是道理这面墙就挡的住的。

“今晚月色很好嘛。”调整了半天憋出来这么一句话。
“是不错,一会儿回去给你下碗葱油面当夜宵吃。”

    这世间道理千万种,磨难万千重,有你在这心里就踏实得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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